投资人:“新设基金的存续,10年以下的基本都见不到了”

2025-08-07
来源:融中财经
长期价值VS短期回报

在时代赋予的深刻命题--新质生产力投资的大趋势下,各地发展“耐心资本”“大胆资本”,国资投资基金成为当仁不让的主力军,并且呈现出规模渐增、领域聚焦且多元协同的显著特点与趋势,在发展新兴产业、优化资源配置、吸引优质项目落地、锻造产业优势长板方面持续发力,体系化构建“创新要素一产业生态一区域能力”的良性循环。与此同时,诸如市场化FOF、上市公司、保险资金等也加入到资本助力产业发展的行列。

2025年7月23日,由融中财经、上海天使会主办的“2025中国科创夏季投资峰会——有限合伙人峰会”在上海盛大举行。

会上,国新基金总经理郭一澎主持,扬创投总经理、扬州战新基金董事长郭慧君、江西江投资本副总经理,江西江投基金执行董事、总经理罗希、福田资本运营集团总经理汪云沾、广州产投资本董事长魏大华、长宁国投基金公司总经理郑高参与讨论,围绕“如渠清水,耐心资本集结下的产业投资突破”进行了精彩的讨论与分享。

以下内容由融中财经整理。

机构介绍

郭一澎:感谢主持人,按照常规先各自互相介绍一下所在的机构。我来自国新基金管理公司,国新基金管理公司是中国国新股权投资的板块,我们按照中国国新所承担的国有资本运营公司的使命,在过去11年投了大概1220亿人民币,投了310个项目。简单来说是两个主类,一个是科技创新,一个是国企混改,我们在整个九大战新领域覆盖了35个子领域,覆盖率75%,投的30%钱是投到原创技术策源地的企业。未来,我们还会更多地按照国资委的要求,在创投基金和战新基金的筹设上,希望跟在座的各位机构和台下的嘉宾有更多合作。

郭慧君:各位领导,各位同仁,我是郭慧君,来自扬州的国金集团,所在的扬创投和战新公司是我们市国金集团专门负责基金、项目直投以及相关股权业务的重点负责管理的机构。我们的产业方向全覆盖战新产业这块,新能源、新材料、新一代信息技术等,基本上是战信基金全覆盖。我们集团是一个新成立的集团,但它是一个老的机构,2022年市委、市政府把扬州市市级的两家金控公司做了大整合,我们的投资业务其实做了十几年。

其次,国金集团搭建的是全市“共建、共推、共享”的基金体系,我们举全市之力,母基金有市级国资大力参与,区县、园区的全情投入,应该是举全市之力共同打造的基金体系,都由我们公司运作管理。

罗希:我是来自江投资本的罗希,主要在公司负责股权条线业务和债权工作,股权类重点以市场化投资、资本运作和资本招商三大块为主。这里首先介绍一下江投资本的背景,公司是江西省投资集团的全资子公司,集团公司是江西省89年成立到现在以产业为主的省属重点投资平台,江投资本是作为现在集团体系内唯一的资本投资平台,目前承载了包括集团资本运作、产融协同、金融资产管理、金融服务等功能。同时在2022年集团公司受省委、省政府的部署,委托给了江西唯一的一个国家级新区赣江新区管理,因此作为资本投资平台的江投资本新增了资本招商的功能。

目前我这边主要精力在三个方面,第一块市场化投资方面,每年主要通过自有资金以市场化的角度,更加偏财务性投资的需要去聚焦重点产业,目前主要偏AI等科技方向;第二块是资本运作,江投资本当时成立的初衷就是服务江投集团传统产业的转型去做投资并购,以及做战新产业布局的投资需要而设立的;第三块是资本招商,目前我们出资联合江西国控省发展引导基金,设立了100亿的新区产业引导基金,其中江投资本出资70%,由江投基金管理,主要是通过母基金的投资模式联动外部优秀机构,设立子基金来实现嫁接优质投资项目的返投落地。这个引导基金从2023年到现在,现在已决策了7个子基金,落地了5个,还在持续推动项目的挖掘和机构的合作过程。

整体上,江投资本现在也在发展过程中,公司成立的时间不长,但各类业态时间比较有积累,还希望能够跟各位机构和投资方交流、联动和深化合作。很感谢这次融中组织的会议,后期无论是市场化项目投资、投资并购还是资本招商,希望跟大家多多联系、多多交流,请大家多多关注。谢谢!

汪云沾:大家上午好,我来自福田资本,福田资本是深圳市福田区下属的企业,是2023年新设的机构,我们主要是希望做一些战略性的直投,现在主要的资产在福田引导基金上面,是2015年设立的,区里面给我们出了88亿,现在我们投了52只子基金,子基金的规模有1600多亿,我们实际出资95亿,因为我们是循环投资的,承诺出资130多亿,基本情况是这样的。

魏大华:大家好,感谢融中,感谢主持人,我是广州产投的魏大华。广州产投集团是广州市委、市政府最主要的产业投资平台,也是国资的平台,我们的主要任务是产业投资,助力广州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布局和发展。这几年,通过2000亿的两大母基金,开展了一系列投资,主要是通过“母基金+子基金+直投”的方式在运作,和全国的头部机构都有合作,目前基本上设立了50只基金,开展得非常好,主要围绕战略新兴产业和未来产业进行布局。希望跟在座的各位GP更多地合作,我们一起推动产业投资,希望通过这次会议能够有更多地收获,也达成共识。谢谢!

郑高:尊敬的各位嘉宾,大家上午好!感谢融中和上海天使会的盛情邀请。我来自长宁国投,我也是沾了“主场”优势的光,今天能有机会跟各位行业内的前辈一起同台做交流。长宁国投成立于2009年,这么多年来主要做了三个方面的事情:第一,受托管理长宁区产业引导基金,从2010年开始就在做这块的业务,通过引导基金的形式投资了一批优秀的GP;第二,本身作为LP去对外参与私募股权投资基金的投资,比如我们在2020年参与了上海市航空产业基金和生物医药产业基金等,2025年参与了上海科创母基金三期的投资,整体撬动了过百亿的社会资本;第三,以直接股权投资的形式,投资了一些直投类的项目。我们在做直接股权投资的时候,切实感觉到作为纯国资的机构去对外做直接股权投资在灵活性、在效率方面的受限,因此我们下定决心要打造自己的GP平台。从今年2月底至7月中旬,我们用了不到5个月的时间,完成了GP公司长宁资本的设立和中基协登记工作,其中中基协登记从首次提交材料到登记通过,一共用了47天。长宁资本是长宁区唯一的区属私募基金管理人,未来将打造包括直投基金、并购基金、母基金等多种类型的基金在内的基金矩阵。今天,国内最主流、最一线的GP、LP都到场了,所以我想趁着这个机会,给我们长宁区打个广告,长宁区有两个特色:1. 区位交通优势明显,因为虹桥枢纽的存在,长宁区可以说是辐射长三角,贯通全世界;2. 长宁区产业优势,在上海16个辖区里面,长宁区的产业特色非常鲜明,它是第三产业占据绝对优势,主要是“3+3”的重点产业。前面的“3”是指航空服务业、互联网+本地生活服务业、时尚创意产业;第二个“3”是面向未来的战兴产业,具体是人工智能、生命健康和金融服务,在2025年长宁区政府工作报告里特别提到,要把金融服务打造成为超千亿的产业集群。今年2月份,长宁区还提出打造虹桥国际中央商务区并购集聚区,并在西郊金融产业园打造大虹桥线下并购服务区。欢迎在场的GP们踊跃入驻长宁区,更欢迎台上台下的LP们大力投资我们长宁区的GP。最后,再次感谢融中和上海天使会的邀请,预祝本次夏季峰会和今天的产业投资专场论坛取得圆满成功。我先介绍这么多,谢谢大家!

长期价值与短期回报的平衡

郭一澎:第一个问题,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耐心资本和长期资本的概念,耐心资本被视为新质生产力的关键。但客观说,耐心资本需要跟资金的体量和回报的期限有匹配性,想请各位嘉宾结合在地方产业投资和母基金的实践,谈一下如何看待产业投资的长期价值创造和短期回报之间的平衡,以及耐心投资在整个投资过程当中,在推动产业的集聚,这里面需要摆脱的瓶颈有哪些?

郭慧君:说到“耐心资本”,我们对于耐心资本的理解,一个是长期主义,这只是它的特点之一;我们追求耐心资本的确定性是什么?其实我们追求的是产业的确定性,但它有大量的不确定因素,这是由于风险投资、创业投资的高风险所决定的,这是一个很显性的特征。

在追求长期的价值和短期的回报(方面),既然提到长期的价值,我们扬州是属于地方性的,地方性政府对于长期价值的追求不仅仅是简单的DPI,更多是算大账,这是我们跟各个GP在谈判时所强调的,地方上追求的是长久的产业,还要看科创发展、人才的引入、税收贡献,以及外部资金等综合因素,对于我们在评价资本、做绩效考核的时候,是要综合纳入的,不仅仅追求DPI。尤其是从短期的角度,短期看DPI是很难的,短期目标产业的实现效益也不是那么显著的。

在我看来,长期的价值回报和短期回报,与其说我们追求长期和短期(平衡),倒不如说我们更加理性和客观地看待经济规律、产业规律和投资规律。

另外,说到瓶颈,我刚才提到国金集团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基金,我们合作的GP也有三四十家,在管的基金将近50只,规模跟各位头部大城市比还是不足的,但我们也有几百个亿。在长期跟GP打交道以及产业服务过程中,发现有一个瓶颈是同质化的问题,一个是城市与城市之间的同质化,各个城市之间选择重点发展的产业普遍跟战新产业相符,说出来都有类似。比如扬州现在在大力发展航空产业、数字融合产业、生物医药、汽车零部件、新材料等,我相信这些和各个地方都有类似的,同质化的问题需要我们做出一些差异化和特色化考量;二是机构的同质化,随着机构做得越来越多,从我们跟GP的交流中可以看到,能够做出大量特色的机构其实还是相对较少的,有明显的机构特色和机构标签的(较少),普遍同质化比较多。

罗希:针对主持人关于第一个长短期如何平衡,谈一下个人的看法。实际上,江投资本作为一个企业,它就有盈利的要求,国资体系内对考核每年也有明确的安排。我们一方面在服务集团,服务新区也好,在产业布局的过程中也面临着短期,包括国资委下达穿透的考核要求,以及企业利润增长、团队激励的并行矛盾。

我们在做的过程中,我个人觉得是两方面:第一,如果在一条赛道里完全平衡长短是比较难的,我们更多是通过组合的形式来缓解。我们每年会做市场化投资,可能会通过短期投资去覆盖长期带来的成本,短中长期的投资、多元化的工具用得还是比较多,包括战略配售、港股基石、定增,我们团队都做这种中短期的投资。我们多会通过市场化的财务性投资去缓解和解决长期投资带来的资金成本、考核压力。

第二,有一些考核机制上面的设计。我们在并购和产业投资也不是说希望国企能赚多少钱的过程中,只要是跟战略相关的,在这个层面上会做好前期的设计,在过程中更多考虑的不是效益的问题,更多是其他非经营指标的效果,比如引进了战略资源,赋能了相关载体的业务联动,比如对于认知,对于影响力的提升,这都是基于产业逻辑下的布局安排和阶段性的考虑。不会在1-2年内的产业投资、长期投资就要获得收益,短期投资就会考虑到短期效益的平衡。通过机制的设计能够解决特别是不同团队人才的配置和人才OKR、KPI的导向。通过这两种形式可能可以一定程度上解决长期跟短期平衡的问题。

而关于瓶颈的问题,我个人感觉耐心资本不是说对什么资本都耐心,更多是基于对自己专属赛道、专属产业里面的投资会充分具有耐心,站在江投集团的角度,江投集团是以能源产业发家的重点投资平台,在能源领域,我们有足够的耐心去布局各种类型的不管是未来能源,还是现阶段传统能源的项目,我们早期投资过像氢能,以及动力电池等不同类型赛道的项目,这根据你对于产业聚焦的认知,你可以具有足够的耐心去解决投资过程中可能带来的瓶颈问题。

郭一澎:汪总提到了长期资本和国资阶段性考核监管如何平衡的问题,我们知道深圳福田在体制机制改革走在全国前列,看看汪总有没有要分享的。

汪云沾:所谓“耐心资本”很简单,就是要时间长;所谓“大胆资本”就是要容亏。中国有个特点,当国家出现政策说大力支持什么的时候,说明这个事情没干好,现在国家不断出台政策要发展耐心资本,就说明耐心不足。这个耐心为什么不足?两方面原因:第一,耐心资本的回报问题。耐心资本也好、着急资本也好,它都是资本,资本是要回报的,从经济学的原理来讲,资本的回报跟资本的时间、风险、流动性是相关的,耐心资本时间周期长、流动性差,我的风险大,那我的回报一定要更大,应该有耐心资本的超额回报。但现在耐心资本实际的回报,我们不要说有超额回报,还玩不过短期资本,玩不过做债的,可能玩不过做投机的。

我们深有体会,我们投资一个7年的基金,存续期到了,DPI还没到1,这意味着我投了7年连本金还没收回来,这个游戏谁愿意玩?社会资本不会这么玩的,它怎么吸引?怎么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系统工程,我最近在财经上写了一篇文章《强大的资本市场是新质生产力不断发展的推进器》,要把资本市场搞起来,退出的主要途径在资本市场,如果资本市场退出不能形成正反馈的话,这个游戏没发玩下去,这是核心的要解决耐心资本的回报问题,不是社会没钱。

第二,国资面临比较普遍的问题,一方面是国家考核的问题,一方面是国家政策要求我们投早、投小、投硬科技、投长期;另一方面,国资的考核体系是按年考核的,每年都要考核,每年都要签经济责任考核书,你给我的回报是多少,我做基金头几年哪有回报,只有付出,我每年怎么完成这个考核。国家现在也注意到问题,要改变这个考核体系,包括保险资金也是这样的。我跟一些保险机构聊到,一方面保险资金对创投的比例有限制,这是客观的;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们说即使在这个人数的比例里面都投不出去,因为考核达不到要求,他们不敢投,考核的周期有问题。第二个就是要改变考核的机制,耐心资本要有耐心来考核。

在目前这个大环境没有改变的市场环境下,怎么办?怎么促进耐心资本?现在市场失灵了,就要政府有形的手,要有为政府来调节,所以需要国资在市场失灵的时候带头做耐心资本,政府要冲在前面,尽管我们是区一级的政府引导基金,我们做了一些尝试,在国办1号文发了以后,我们响应号召,我们应该是全国第一家,我们允许存量的这几十只子基金无差异地延长存续期两年。原先《政府投资基金管理办法》最长期限不超过10年,现在很多基金都到期了,一方面你说要耐心资本,另一方面拼命追人家退出还钱。

我们在新出台的《政府投资基金管理办法》修改了以后,对增量的基金大大延长它的存续期,现在新设的基金最长的存续期可以到15年,而且我们新设的基金基本都在10年以上,再没有10年以下的,需要大家共同努力,短期内政府带头改善大的环境,长期可能需要顶层设计来改变中国资本市场在中国经济中的战略格局,中国资本市场要向美国学习,要像美国资本市场一样,成为整个国家高科技发展的枢纽/中枢,我们表面上跟美国的竞争是科技的竞争,背后是金融市场的竞争,大家要看到这一点。

魏大华:跟大家分享一下,我们作为国资的产业投资平台,产业投资里面还是有资本招商的任务,而且都有考核,现在政府压力比较大,在资本招商、产业发展上面,对国资平台一样都有非常明确的要求和考核。但实际上,现在的资本招商也不容易做,因为全国各地都在搞资本招商,但真正要做到招引的结果也越来越难。另外,今年国办1号文明确提出,政府投资基金不要跟招商引资挂钩,建议取消返投。7月1日中央财经委第六次会议明确提出要规范招商引资,这些都提出政策的方向,未来招商引资、资本招商也要“反内卷”。

做耐心资本是我们未来的方向,但关键是怎么做耐心资本?怎么做才是耐心资本?刚才讲到DPI 7年达不到1,这个很普遍。国资平台要做耐心资本,我自己思考了两点:第一,要有耐心去培育产业,要挖掘本土优秀有潜质的项目去耐心培育,不是光做短平快、挖墙脚式的招商引资,其实本土都有很多很好的项目,这些项目往往在我们做资本招商的时候会看不到,或者在本土的项目有时候没服务好就走掉了,我们在心态上面要保持耐心。第二,我们应该向更早期的方向挖掘,坚持投早投小,当然这个需要专业水平。在我们落实招商任务的时候,真要有点机会,你都要把你的投资往前放了,不要做“选美”,已经成长为“杭州六小龙”了,你就很难招过来了,真要招过来就是内卷式的招了,更应该做的是在还没有成为“六小龙”的时候,你把它挖掘出来,投早投小。这种阶段的项目也是非常需要支持的,通过在更早期的时候把这些项目挖掘出来,这就需要耐心。

总体来讲,现在做耐心资本还是碰到一些瓶颈问题,主要还是缺乏耐心资本的评价体系。我们都是国资的投资平台,也需要接受国资委的考核评价、监督以及审计。在做耐心资本的同时,一定是需要跟现有的评价体系去对应,因此也需要社会一起共同努力。特别是如何解决国资产业投资平台的耐心评价体系的问题,希望引起相关方的重视,未来能够解决。

郑高:我觉得郭总的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是直击私募股权投资行业的灵魂拷问之二。灵魂拷问之一就是刚才对谈的时候,融中的朱总和松禾胡厉总所交流的问题,即在追求地方招商引资和追求财务回报这两者之间怎么达到平衡?我们刚才听到厉总的回复是比较让人沮丧的,达不成平衡。回到郭总的这个问题。新质生产力、科技创新细分领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存在?主要的原因还是这些细分行业,特别是“卡脖子”的行业和企业本身就存在着研发投入周期长、投资金额高、投资回报慢的特点,说基金存续期之间天然地存在错配问题。但这是企业成长的商业经济行为和自然规律,我们没办法去扭转,因此我们只能去延长基金的期限。所以大家现在可以看到广东、深圳、珠海那边也有很多存续期15年、17年、20年的基金开始出现。

对于GP来讲,如何在长期IRR跟短期DPI之间做好权衡,我分享两点思考:第一,我们能不能在GP/LP之间做价值分配的重新调整,比如从GP的角度出发,我们是不是可以把管理费往下降一降,把后端Carry分成比例往上提一提。这样,从LP的角度讲起来,前期成本端的压力可能小一点。至于后端,整体蛋糕做大以后,让GP去多分享一些收益,我觉得LP应该也还是可以接受的。第二,在考核评价和尽职免责这块,广东、深圳、上海、无锡这样的省市都提出了一些好的政策探索,比如“分类分层考核”,“算大账、算总账”,“不以单一项目盈亏来评价考核”等等;但这些政策主要是从考核GP的角度。我们对于LP的考核能不能也借鉴这些政策的做法呢?比如对外投资多只基金的话,可不可以采取“算大账、算总账”的方法来做综合性的考核和评价?第二是在退出这块,可能借助一些S基金这种新形态的基金,能不能让国资LP先行实现退出?比如国资LP投资的基金通过投资被投资企业,已经陪伴被投资企业从0走到1、2、3,那么在不影响GP的运营,和不影响被投资企业发展的情况下,国资LP的份额可不可以先行退出?这个钱回来以后也可以进入到下一轮的投资循环,从而提升国有基金的使用效率。

第二个问题问到的是产业集聚过程中的瓶颈。我想,企业在地方产业的集聚无非是资本、技术、人才和数据等关键生产要素的集聚跟耦合的过程,我认为可能的瓶颈应该可以归拢到两点:1. 跟资本相关,就是上面我们讨论到的资本周期和产业周期错配、考核和评价、退出和收益等问题。2. 我认为是跟地方政府的政策,或者地区的保护主义或者协同有关系,比如同一个城市各个区域在争取优秀企业方面也有内卷的情况存在;或者因为地方的领导换届,可能会影响相关政策的持续性;或者在企业之间的业务端口可能没有办法做到很快很好的对接,从而影响产业集聚的过程跟效率。针对这个问题,是不是可以从更高一级政府的层面有一个大的格局,“一盘棋“的思路,去整体规划整个城市以及下面辖区的产业配置肯协同,从而更好地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如何选择GP

郭一澎:台上几位嘉宾结合资本市场的活水而发表的共同心声,我们想讨论另外一个话题。刚才厉总提到一个观点,站在市场化机构的角度,如何选择LP?提到专业化、市场化、职业性,最好不要面面俱到的要求。台上的嘉宾咱们反过来,很多都是重母基金的业务,在跟GP选择的标准或者选择的逻辑是什么?在实践当中怎么样做才能跟市场化的基金管理人建立市场化,但又很牢固的合作关系?请各位嘉宾简要说一下。

郭慧君:LP选GP,在我们看来,其实GP也在挑LP,这是双向选择关系。基金的合作,一方面GP和LP是产城共建者,更多是如何满足各自的价值诉求,以实现一个共赢。我们国金集团一直推崇以求多赢来构建大生态这么一个价值导向,通过过往的经验看一下我们合作的GP诉求、痛点,如何实现他们的价值,提供我们的服务,以实现我们的价值。接下来我主要讲两大点:第一,LP选GP。我们有两类基金,一类是扬州市的产业基金,普遍以国企出资为主,相关的条件灵活一点,相比于过往对管理人的规模、在头部榜单的排名、包括过往的内控制度、过往的业绩等等,这是大家共性的要求,现在趋向于我们希望GP会有相关的项目,确定性比较强的,这是我们重点看重的;(还有)GP服务地方、深耕地方,跟我们作为一个共建者,GP的团队建设情况,大量的GP比较忙,全国各地跑,能不能深扎在我们当地。这是第一类,就是产业基金,灵活性比较强的。

第三,战新基金(战略性新兴产业基金),是江苏省市县共建的一个体系化打法的基金,扬州市有两只,一个是航空航天产业基金,还有一个是数智融合产业基金,我们拿到了省里面的配资,它的整体运作管理是省里面统一的要求,尤其是对于GP的遴选门槛,大家通过公开信息可以看到,相关的条件也会更高一些,比如我们要求管理人的规模至少50个亿,头部榜单的排名前50名,过往良好退出的项目10个等等,它是综合性的要求。

在整个要求下,扬州市如何发挥吸引力?LP在挑GP,LP来做什么呢?我们的定位非常明确,GP是我们产业共建者、协同者,我们要发挥“主人翁”意识,我们是当地的产业建设者,如何发挥我们的平台能力?第一点就是专业化,扬州市在做的过程中,在团队的打造方面,国资、国企、政府的相关工作人员要熟悉基金、懂项目。我们有大量做过投资的人员,再培训他们做基金,同时他还要懂招商,他能够既做项目又做基金,才能够跟GP有更多的共情、同频共振,后续有更好的交流和服务;第二点是一体化的服务,GP普遍面临的问题,一是是募资,二是返投,作为地市级都有(返投)这方面的要求。我们的打法是什么?我们提供一体化的服务,国金集团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和布局下,我们对所有县市区、区县园区去实现扎口对接服务、管理,相关的区县园区的分管领导能够跟我们非常畅通地来服务,并且我们有大量的基金是有区县园区参与的,所以互动非常频繁。

在募资方面,如果GP来申报我们的基金,我们可以帮你们去跟区县、国企去募,像上次我们有一个战新基金,我们把它的情况统计后,跟区县发了通知,有三个区县两天内主动申报说想跟我们协同共同出资。当时我们的感受是在效率上很明显,也让GP感觉到了扬州“市县共建”共同推进的决心。

在返投上,国金集团作为市县的统筹,把园区本地项目,包括产业情况全面梳理,凡是跟我们合作的GP,我们把本地项目全面导入,本地项目的衔接是无障碍的;第二点是增量项目,大家有外部项目来的时候,一个项目可以向所有的区县园区输送,输送的形式多样化,一个是每个月一场大型招商路演,其实就是把项目推给所有的区县园区,区县园区愿意要的,接下来就可以立马去谈,给政策,并且可以配套共同来投;另外是点对点,针对特异化的项目,我们会带着项目、带着GP共同去找区县。

罗希:资本从设立到现在,我们跟很多类型不同的GP合作过不同类型的基金,有盲池、专项、S的,我在管了新区先导基金之后,也在思考比较合理的解决方案。我个人觉得有四个方面是我们自己考虑得相对来说聚焦一些的。LP跟GP的嫁接,更多是站在引导基金的角度,我们主要是三个方面:安全、产业、收益。

国资这块保值增值是逃不掉的,每年面对审计巡视也是必须要解释的。这个“安全”我理解不是一种绝对的安全,更多看重的是一个相对安全。希望GP站在你这个基金,包括你的储备项目是不是有一些比较合理的解决方案,是不是有一些可行的风控措施,能够提供一些对于我作为LP不是对所有产业非常了解的情况下,能够一定程度上降低决策风险,在后期有一些控制措施,而不是单纯的储备项目过来募资以后,我要参与纯粹的投资,这可能会减轻前期的信息不对称以及后期的规律,或者从长期的角度来看,是不是有一些基金层面上结构化的设计;

延伸到第二点产业,在相对安全的基础上,只要跟我的产业聚焦,这可能更多是我主导的偏好。其次就是收益,作为引导基金来讲,我们更多的是功能性,对于收益的要求不是那么高,更多地还是基于你只要产业落地,我长期收益可以作为让渡,可以和第一、第二点结合起来,只要你在相对安全的匹配度,在产业结合度上跟我契合,我可以把我的超额收益做让渡,站在新区领导基金最高可以让渡50%,这里面有很多可以设计的空间,我们希望GP能带来一系列一整套方案来谈,而不是单纯就基金谈基金。

第二,我们可能更加青睐于产业资本,现在市场上对产业资本也是备受青睐。我们之前跟国投,跟中和、跟央企、国企也有探索合作的参考,因为产业资本不光是一定要出资,现在产业资本有很多资本投资平台,在平台过程中能嫁接很多资源,我觉得这是优势互补。我们在江西省的影响力和资源优势、政策优势还是比较突出,后期如果能跟市场上的产业资本联动,对产业资本的机构合作,可能是我们更加考虑的方向。

第三,我们可能更多寻求专项基金,大家对于转基金募资难、项目难匹配,可能有一些顾虑。实际上从我跟很多机构打交道来看,基本上也是带着项目来募资,像以前直接拿个基金方案基于我的历史业绩来募资你20%、30%、40%、50%的基金,这个难度越来越高了。因为前几年的资本市场的环境是不一样的,按照现在的逻辑,比如你之前的业绩是很难再复制的,现在是越来越卷了,都是大家带着项目来募资,我基于你的项目去充分研判你的基金方案跟项目方案。我个人觉得,如果更加追求高效,以专项基金形式来实现。

引导基金层面上,出资比例比较宽泛,能出资50%,原则上,我对注册地不做要求,我们决策的前面几个子基金都没有在新区落地,后面还有很多载体可以参与投资,包括江投资本自有资金市场化出资,包括还有兄弟公司的出资,都可以解决专项基金的来源。所以,我们更多希望通过专项基金,大家以项目落地的角度去推动基金的合作。

最后一个,我个人考虑在控股型并购的基金上有没有一些合作的可能。前面给大家简单介绍过江投集团本身希望资本运作来发展壮大的,但同时在赋能新区,可以探索能不能有一些交集,包括“国九条”发布以后,国资对于上市公司并购的动作越来越多,证监会也鼓励这种并购,包括跨行业并购、跨行业资产注入,是控股型投资收购基金的机会。如果在这个方向上找到一些合作的方式,我这边能够基于集团的布局、新区的落地,通过控股型以后你有很多控制力,包括这里面有很多运作空间,来实现产业在当地的发展,我觉得这是一石多鸟的模式。

汪云沾:我们选GP是多样化,我们认为没有一个绝对好的模式;第二,政府现在既要又要还要,怎么应对这个东西?第一是防范风险,第二是可以整体应对它,多元的诉求在我的组合里面都有,我们什么样的机构都有,无所谓偏好,来赛马机制。

现在我观察到有一个不好的现象,现在地方政府招商的压力大或者GDP的压力大,有一种“去市场化”的趋势,去市场化的趋势越来越感觉到要行政化,它导致一个什么问题?它把资源配置到自己的国企里面去,配置到“近亲繁殖”,你用自己的群体做基金、做直投,这样比较听话,比较好满足招商引资的诉求,这种去市场化的近亲繁殖模式如果蔓延下去,我觉得还挺麻烦的,危害挺大。再过五年、十年,回头来看,搞不好可能就是一地鸡毛。这是老的话题,到底是听市长的还是听市场的,这个问题老是在摇摆,一直没解决,现在在往这边摆,这是不好的现象。

魏大华:我们既是LP也是GP,对这个问题也碰到很长时间了,都要去选GP。我们的情况跟厉伟总刚才讲得不太一样,我们既考虑收益,又考虑政府的诉求,我们把它捏在一起了,而且做得不错。我们跟全国的头部机构都在合作,其实一开始是很难的,既要回应政府诉求,又要满足财务收益,但我们最后都能够合作得挺好,包括我们现在跟国新也在合作。

我觉得政府背景的平台,资金安全肯定是基本的要求,没有资金安全,考核也过不去。除了政府对我们有产业发展的任务,国资委更多是要考核保值增值、资金安全。我们跟所有的GP合作,一定都要研究它能不能保证我们的资金安全,这是基本诉求,千万不能凑个数练兵,那就麻烦了。

除了这一点,我们肯定还是有一点不一样,毕竟是政府的资金、政府的平台,还是要在产业投资上面做贡献。我们希望它的资源能向我们开放,特别是项目资源,你投过的项目里面有没有我们能跟投的项目,提供跟投的机会。在我们已经投过的项目里面,有没有愿意到广州来发展的,我们的要求不高,不是把人家的总部拽到广州来,你在大湾区发展你的业务、设立子公司,这不叫内卷,这是可以的。事实上,很多企业都有来大湾区发展的需求,粤港澳大湾区这么大个市场,人家都愿意来。其实我们跟这些GP在这个问题上面还统一得比较好,过程需要沟通,特别是需要我们自己的团队有专业性,你要能够跟GP的投资团队对接上,否则人家跟你讲像对牛弹琴一样,时间长了就不愿意讲了。

我们自己还有招商团队,招商团队要主动对接这些任务,但现在我们发现GP也在做调整,很知名的多个机构都成立了招商赋能部。这个在投资机构以前是没有的,但现在因为国资或者政府引导基金出资占的比重越来越大,他们也特别重视政府的诉求,成立招商赋能部在投资的基金管理公司里面是这两年才有的,他们也是为了服务好这个工作。事实上,做得也非常不错。

我们选择GP还是多维度的要求,既有资金的安全这个基本保障,又要对产业投资这方面的诉求给予一定的支持,沟通好、协调好、服务好,这是我们的基本做法。

郑高:时间关系,我想就这个问题简单地分享一下我的两点思考。

第一,我觉得,可以找专业化的,深耕垂直细分领域的GP来深度合作。现在各个行业都在卷,其实投资行业也一样,很多GP在某个细分领域可能已经深耕十几年、二十年了,特别是像集成电路、手机、汽车这些产业链比较长的行业会有这样的机构存在。这些行业专精的GP可以为国资LP量身打造契合地方产业的基金产品。关于这方面GP的筛选,刚才各位嘉宾已经分享了很多,我就不再展开了。

第二,我认为,国资LP可以更进一步,直接找CVC做深度合作。对于政府的LP来讲,可能对于地方产业的赋能或者能级提升这块的要求还是最直接的,CVC会完美契合专业性的要求,这种专业性一是体现在对产业的理解,二是体现在对投资这块的经验,这样可以大大减少沟通成本。

具体到CVC的GP筛选过程,我觉得可以分成两个方面考虑:一是产业本身的选择要做好考量,要跟所在地的产业有很大的契合度,同时本身它的规模要非常大,涉及的产业链要非常全;第二,在具体的产业里面,怎么选里面的CVC链主企业来合作,可能也要花一些工夫。我个人更建议选择在产业链中位于中下游的CVC链主企业,好处在于它可以投资位于自己上游的企业,在给予资金的同时,可以同步给予实实在在的订单支持。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够更快提升被投企业的成长;二是在CVC投资经验这块做一些考核,相比产业经验跟投资经验这块,可能在投资经验这块可以稍微放松,因为有的国资LP也有自己的GP团队,可以双方互相优势互补。

通过这样的合作,我觉得有两个好处,一是在被投领域去发现或者成就有竞争力的行业独角兽;同时通过对这些企业的投资,可能反过来也能促进CVC链主企业本身的成长,这样对各方来讲也是多赢的结局。

我大概就分享这些内容,谢谢大家!

郭一澎:总结一下各位嘉宾讲的,我理解本质上跟LP、GP的关系就是头部选择头部,优势匹配优势,虽然大家的诉求不尽一致,只要我们秉承透明化的运作、市场化的遴选、商业化的谈判,再匹配差异化的分配机制,未来大家还是可以共同奔赴,一起为中国私募股权行业的发展做出推动和贡献。

最后非常感谢嘉宾给我们的分享,感谢主办方给我们交流的机会,预祝大会后面的议程圆满顺利,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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